謊言的烙印（Jagten；The Hunt, 2012）

謊言的烙印　Jagten（The Hunt）

Thomas Vinterberg│2012│115min│Danish│color 

文／謝以萱

《謊言的烙印》，是丹麥導演 Thomas Vinterberg繼《傷心潛水艇》（Submarino, 2010）後的新作品，描述一位幼稚園老師盧卡斯，因為女孩的一句玩笑話，成為了性侵兒童的嫌犯。導演很 清楚的讓觀眾知道，事實上盧卡斯根本沒有性侵兒童，是那位女孩說了謊，但整件事情的癥結點就在於，幼稚園的老師們、家長們，甚至是鎮民都一致的認為，小孩怎麼可能說謊？會說謊的肯定是大人。在這樣的錯認之下，導致人們忽略了女孩說詞中的破綻與含糊，一味的認為女孩的反覆說詞是因為害怕所致。小孩絕對是需要受到特別保護的一群，同時，他們也特別容易得到人們的同情；當一切涉及孩童權益時，所有理智常規都會被凌駕，甚至無限上綱。 

 

這部電影對孩子的心理描述得很細緻，我們都以為孩子心思簡單，但其實孩子在我們以為他還小的年紀時，就已經能夠察覺很多事情，具有很多情緒變化了。女孩其實是很喜歡跟盧卡斯玩 的，有一個橋段是女孩看著盧卡斯跟其他小男孩玩得開心的倒在地上，她在一旁看著有些害羞，沒有過去一起玩，但後來還是忍不住跑了過去在盧卡斯嘴唇上親了一 下，也許是盧卡斯察覺了這女孩的早熟（儘管她才上幼稚園），於是便婉拒了她偷偷送的小愛心，心思細膩易受傷的女孩被拒絕後，不願意承認愛心是自己送的，於 是賭氣離開。當天傍晚，就發生了女孩指控盧卡斯的事。其實，身為全知者我們看得很清楚，女孩其實超乎她年齡的成熟，但念兒童教育的幼稚園園長非但沒有注意 到這一點，嚷嚷著「我了解我女兒，她絕對不會說謊」的父親，也根本不了解女兒，小孩的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，都被大人們簡化為天真、單純、不懂事。

性侵兒童絕對是非常嚴重的罪行，但是人們論及性這方面的事時，往往是以一種曖昧晦澀的態度，更別說是和女孩談被性侵的事了，連父母都會難以啟齒。一方面， 大人以一種保護孩子的心態，不希望問話的過程對孩子造成更多的傷害，因此不是直接了當的說，而是旁敲側擊，然而，這樣的結果，反而將一些尚未定論的事情， 先入為主地，透過問話的過程，在女孩的認知中構成了印象，特別是當大人都這樣說時，小孩更會將虛虛實實的認知雜揉成她的經驗事實，到最後連女孩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而其他父母也杯弓蛇影的開始覺得自己的小孩好像也出現了「受性侵的徵兆」──頭痛、作惡夢等等，完全忽略了孩子每日接觸的事物，其實都有可能導致這樣的反應。


從這部電影，清楚的看到這過程。當人們一旦認定這就是事實時，就會完全忽略其他可能，忽略孩子在回答這些問題時的躊躇與閃爍其辭，甚而，這認定，固執盲目到當女孩已承認是自己亂說話，警方也證實盧卡斯的清白時，還無法動搖。親朋好友都以異樣的眼光看他，連到超市買個東西都會被趕走被毆打，最好的朋友（就是女孩的父親）和情人，再也無法分辨他的眼神是否在說謊。


導演花了很長的時間與細節去鋪陳盧卡斯與其朋友、情人間的感情，清楚的凸顯出事件前後的對比。再怎麼溫馨堅固的感情，遇到這樣的事，依舊是脆弱得不堪一擊，立刻崩解碎裂，而且碎裂得難以復原，即便後來還之清白，也難以復原。


飾演盧卡斯的男主角 Mads Mikkelsen 演技真是好得沒話說，沒有過多鋪張的情緒，靜靜的，內斂的，流露出撼動人心的張力；以這部電影獲得2012坎城影帝也真的是實至名歸。話說，結尾那一幕真的安排得太好，所有你以為被時間收攏的情緒又在那一霎那爆開，痂皮下依舊是血肉模糊，不忍卒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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