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喀比幻夢,2562》 Krabi, 2562 by Ben Rivers and Anocha Suwichakornpong




《喀比幻夢,2562》
Krabi, 2562 by Ben Rivers and Anocha Suwichakornpong


這是一部你必須到戲院親炙,否則無法以任何形式意會其樣貌的電影。

 
泰國導演阿諾查蘇維查康彭(Anocha Suwichakornpong)和英國導演班里弗斯(Ben Rivers)因著 2018 年在喀比舉辦的第一屆泰國雙年展(Thailand Biennale)的機緣展開合作,雙年展委託他們在喀比拍攝短片《Les Ambassadeurs》,拍攝的過程中,《喀比幻夢,2562》逐漸成形。


某種程度而言,這部電影就像兩位導演在喀比的田野散記,而電影中的女主角(最粗淺廣泛的來說),正如同兩位導演的化身,引領觀者以充滿好奇心的眼光——如同初次來到異地的人類學者,隨著當地嚮導的引領,一點一點認識喀比。在阿諾查和班里弗斯的鏡頭下,喀比不只是一般觀光客眼中的度假勝地,雖然片中也呈現了大量西方觀光客造訪此地海灘的景象,但更多時候,電影呈現出那些不會被刻意捕捉的喀比樣貌。那些樣貌,對生活在當地的泰國人來說可能太習以為常,對遠道而來想要體驗異文化的觀光客而言又不夠「異國」。但在兩位導演的新鮮眼光下,《喀比幻夢,2562》敏銳而巧妙地從看似無奇的現實日常中,淬煉出你或可平凡視之,但同時也可感受到其詭譎荒誕的氛圍。

 
然而,以上我所說的,都不足以描述這部電影的樣貌。當然我們可以從影片的局部,硬是離析出一些關於喀比、關於泰國社會的現況,但那不是《喀比幻夢,2562》的目的。

 
《喀比幻夢,2562》以一種鬆散甚至可以說是慵懶的方式,試圖捕捉屬於喀比的節奏與氛圍;而這部電影也適合以這樣鬆散、慵懶的姿態觀看,千萬不要太認真於分析電影的結構,因為它是繁複的是複數的是不規整的是雜揉交錯的是時空跳躍的,但這正是現實世界的本質,難以被簡易歸類與概述,它勢必像是神話傳說那般,必須一次又一次一層又一層的勾勒、描述、傳講,才能夠漸漸組成其樣貌,而意義也在過程中生成、昇華,甚至回過頭來形塑自身;沒有一個「真實」的實體等待在那裡,也沒有一個現實可以被完整描述。對深諳敘事本質的兩位導演而言,企求呈現喀比的「客觀真實」幾乎是徒勞的,他們做的乃是透過這些在此地蒐集到的故事、意象、地景、人物,拼湊、重組成他們眼光下的喀比精神圖像,如班里弗斯所形容的,像是馬賽克拼貼。《喀比幻夢,2562》可能更是象徵性的,但同時又有物質性的、實體的人事物乘載著,但那些乘載著的,亦非觀者表象看到的那樣,它同時紀實又同時虛構,也因此這反而更貼近所謂的真實本身。

 
這是一部必須放空腦袋享受觀影過程的電影。享受在眼前紛飛上演的影音敘事拼貼。它回到一種電影最原初的精神,只有單純的拍攝,沒有複雜的鏡頭運動,更沒有花俏的搬演調度,聲音和畫面經過蒙太奇剪接,真實世界的豐富自然而然向觀者展露,而意義也自然而然在觀者腦海中生成各種樣貌。電影就是電影,它就是其自身,任何單一形式的勾勒與描述都無法框限住這部電影,正如同我相信兩位導演也會同意,沒有任何單一形式的勾勒與描述可以描述喀比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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